托马拎着食盒走入茶室，派蒙与旅行者已经歪坐着蒲团昏昏欲睡起来，他暂时没去打扰，先将盒内的几碟点心摆好，小巧的蝴蝶酥，酱油三色团子，渍糖话梅和一点金平糖，午后含糖量不低，所幸饮料是解腻的浓茶。派蒙嗅着味道苏醒，看见她们神采奕奕倒放下了心。“旅途辛苦了。”托马的寒暄总是诚恳的，坦然的，似乎燥热日头下默默一掬凉泉，派蒙一口咬到咸香壳脆的酥点心上豪放朵颐，旅行者倒还记着正题。“你们进展怎么样了？”托马薄薄的脸皮又溅满绯红，连手指险些羞成完整的粉色。“嗯…有些别的麻烦。”

私情难以启齿，但挚友细致通透，善解人意热心肠，无可消抹的羞耻倒能交流中宽解一二。“绫人答应和我试一试。从那以后我经常忍不住…忍不住坏事。你知道我们的感情见不得光，可我又想亲近他，偶尔外人面前竟然想——想刻意暴露我们的关系。”当逢花前月下，温酒波光粼粼地盛放盏中，炉碳噼啪响，细瘦的影子跌落杯中扬不起一朵酒花，他们其实距离够近，隔了那么窄小的方木案几，桌面儿除了张藤垫和暖酒炉放不下其它，托马的手根本无处安置，不敢往明处探一探对方的影子，灯下暗不足，更不便摸索过去牵一牵手，好在氛围绝不清白，倒能私底下坦荡从心地臆想回拥抱。

“先前外务的时候我跟过去…”事情不算新鲜，走过十几年的街道少见变化，百年铺子在荫下吐着炊烟，整齐几行菜名木牌被麻绳结挂上墙，托马稍后半步，对绫人即问即答，其实两旁风景才是草草纳在余光里的东西，他所专注无非眼前人而已。所幸主仆相随实在寻常，才好让距离的暧昧感匿藏，名不正言不顺的情人关系得以安栖晦暗。差一点…“差一点牵到手，那可是在外面！我又庆幸又可惜…实在昏了头，尽管知道家主是玩玩而已，被旁人撞见玷污名声，还是想…我可能有点亢奋，不应该那么放肆。”

“什么玩玩而已？！”荧突然灌下茶义愤填膺起来，“我不允许我的好朋友陷入不正当的交往关系！”

“成年人的你情我愿…诶，不能和你说，年纪小不当听这些。”托马不觉得情感上为难，开口解释起来：“绫人满足好奇心，我了断这么长时间的执念，一个月后一别两欢，我还能留下不少愉快的记忆，越想越划算啊。”旅行者一怔，没料到一提绫人就满面羞红眼目闪亮的托马，竟是爱情时还能维持理性的智者，顿时肃然起敬。“当年险之又险，为了救下文书，绫人的长发被烧糊了半截，我替他绞去的时候发觉他实在不乐意，便将自己的头发任他摆弄。”

“他问我，鸟儿剪下飞羽就不能飞了吧…”托马惬意地抿茶润喉，“稻妻人的含蓄的确非常可爱，断发喻断翅，那我将自己的“翅膀”交给他的表态，就是愿意落进同一个笼子了。那时候开始——”

“他就对我有好感了。”

荧惊叹不已，“我相信神里家就剩太郎丸一个单纯小天使了。”

“家主不开窍，我没有办法，母亲教导过我，爱恋到不能自控，超过天知地知我一人知的阀值打扰到当事人，就该放下了。这回孤注一掷，结果尚能理解，之后会怎样，嗯…先努力不被赶出神里家吧。”

旅行者又想到绫华对兄长聪明一世，糊涂一时的打趣评价，真正的智慧果然在局外人眼中，的确按道理说，绫人再无所作为的话…她看着帮派蒙擦掉嘴角污渍，笑容温柔的绝赞好兄弟…再没有动静的话，以后托马就没有姓神里的心思了。

她忽然感觉兴致盎然，神里绫人加托马，等于无疾而终还是修成正果？